妙雲集下編之五『青年的佛教』 [回總目次][讀取下頁] [讀取前頁]
善財在曠野走了幾天，經歷種種險難，不敢懈怠休息。好容易，才到了平地 。過了幾個村莊，見一個鬧熱的城市，善財問路人說：「妙光城在那裡」？那人 說：「這就是妙光城」。善財聽了，好不歡喜。心想：我要參訪的善知識，就在 城中，我又要增長見聞了。善財進城去，見大城外有七重的七寶深塹，塹底的金 沙，在八功德水中，映著水面的妙華，閃閃發光。寶塹的兩岸，栽有七重寶多羅 樹，有七重的金剛垣，一層一層的圍著。縱橫十由旬的大城中，人口眾多，樓閣 輝煌，總之，是一所非常富庶的大城。城中心，有一座最高而最好的樓閣，題名 為正法樓，就是大光王施行政法的所在地。這一切微妙的五欲境界，善財沒有絲 毫貪染，只想求見善知識。見大光王坐在法堂的師子座上。座前與城中的十字路 口，陳列有名貴的珍寶、衣服、飲食、車乘、伎樂、湯藥、乳牛、美人。各處有 [P86] 眾多的菩薩，執行國王的意旨。為了攝取眾生，使眾生們歡喜清淨，離一切煩惱 ，了解實義；使眾生們捨離彼此為敵的惡心，身體與言語上的惡行，邪見；使眾 生實行清淨的十善業道：所以把這一切物品，布施給需要的眾生。大光王的政治 施設，很明白的，側重在滿足民眾衣食男女的正常要求，使他們知道義理，不作 惡業而有清淨的行為。在這個基礎上，使眾生走上一切智的佛道。那時，善財走 到王的面前，行禮，請問。大光王說：「善財！我所修行而圓成的，叫大慈幢行 解脫門，就是把大慈與樂，作為自利利他的最高原則。我用此大慈法門治國；用 此法門去順應世間的欲求，攝受他們，引導他們，使他們修善行。我用此大慈法 門，使眾生也住在慈心中，在慈心為主的利樂眾生心，不離眾生心，拔眾生苦而 不息的心中。我用此大慈法門，使眾生非常的快樂，身心清淨，能捨離生死樂， 愛好正法。在他們的清淨心中，用一切善行去熏習他，使他們轉上一切智道，生 起堅固不壞的信心。善財！我在大慈幢法門中，用正法去治國，使人民喜樂，沒 有怖畏。如有缺乏什麼而來求索的，我必盡量的供給他，只是說：你勿可以作惡 [P87] ！不要害眾生、起邪見！善財！我這妙光城，你是看見的。但本城的大小，崎嶇 與平坦，珍寶與瓦礫，穢惡或清淨，都不是固定的永久的，是因人民的業行而跟 著變化不同的。記得在濁惡的時代，城中的民眾，都歡喜作惡，這世間就是穢土 了」。善財問：「逢著這邪惡的時代，聖者又怎麼辦呢」？「這還是要哀憫救護 他，還是實行方才所說的大慈為主的順世法門。我的慈光普照，民眾所有的怖畏 心，惱害心，冤敵心，諍論心，都不覺消滅了。關於這，可以事實證明，你仔細 看吧」！說著，大光王就入了大慈為首的順世三昧，城內城外都震動了。只見寶 地、寶牆、寶堂、寶殿、寶樓閣，這一切都流出微妙的音聲。城內城外的人民， 都歡喜的來見王，連鳥獸也慈悲和樂了。山河大地，踴躍迴旋。天神都歡喜的供 養讚歎，飲血噉肉的惡鬼──羅剎、夜叉們，也都生慈心，不再作惡業。善財深 入慈幢三昧的境界，了解王政的真義，只是擴充這仁慈的一念，達到世間大和諧 的實現。這與無厭足王的辦法，確乎有點不同，但這是適應眾生的方便，並沒有 本質上的差別。大光王從三昧起來說：「善財！你該明白了！法門無邊，你再向 [P88] 別處參訪去」！
善財在路上，想到善知識教導的恩德，不覺掉下淚來。覺得善知識實在希有 ，自己的一切功德，都是他所賜給的。自己為了不斷的參學，又不能多多追隨供 養。這時，覺得空中的天神在安慰自己，鼓勵自己：「善知識唯一的希望，要你 信順他的教化，照著去修行。能如此，不但善知識，諸佛世尊也歡喜呢！你不要 悵惘，快到安住王都見不動優婆夷去吧」！善財覺到了，就向安住城來。聽說不 動優婆夷，是一位童貞的少女，在自己家裡，為親屬與一般人說法。這樣，就到 她的家裡來。一進門，先觸到堂屋中的金光，又聞到不知那裡來的妙香，善財的 身心，忽然清涼舒適，感到說不出的禪悅之樂。善財恭敬的站著，合了掌，仰首 觀察她的一切。覺得不動優婆夷身相的端正，口中吐出的妙香，莊嚴的住宅，這 都不是世間一般女人可及的。她一切是聖潔的，沒有人會在她身上起愛染心。只 [P89] 要一見了她，所有的煩惱都不覺消滅了。觀察她的功德，覺得深廣無際，心中歡 喜極了，作一首詩來歌頌她：「戒德常清淨，勤修大忍行。團圓秋夜月，獨朗眾 星明」！不動優婆夷聽了，用溫柔而可意的話來安慰他，稱讚他：「善哉！善哉 ！你能發菩提心，這是何等難得呀！此地是安住城，我叫不動，你應該深切的體 認一番。論到我自證化他的法門，名稱很多，其實不壞、堅固、無疲厭，無非是 始終如一，不變初衷。不過這不動境界，確乎也實在難得明白」！善財懇切的請 求說：「聖者！請你給我解說，我必能因你的力量而信受明了，進一步去修習證 實」。優婆夷說：「那末，你聽！當初，我是電授國王的愛女。一個晚上，父母 兄弟們都睡了，我扶著樓閣的欄杆，仰望滿天的星斗。一閃一閃的星光，點綴著 沈默而幽靜的夜色，不覺身心都清淨了！忽然，空中光明煥發，修臂如來在眾會 圍繞中出現。佛身的芳香，遠遠傳來。那時，我真歡喜極了，便從樓上下來，合 掌禮佛。我心中想：世尊作了什麼清淨的行業，才有這上妙的身相、光明、眷屬 、宮殿，有這樣的福德、智慧、總持、三昧、神通與無礙的辯才！佛是知道我內 [P90] 心的，對我說：善女人！你要發心！要這樣發心：要有不可破壞的決心去滅除煩 惱；要戰勝執著；不自餒，不退怯，悟入甚深的正法；要能忍苦耐勞去拯救惡行 的眾生；要警覺自己，不受環境的迷惑，去一切趣中受生；見佛，聽一切法，要 無厭足不知足的去追求；要從正確的思惟中，普遍的生起佛法；要住持一切佛法 ，流通一切佛法，隨眾生所要求的去布施。善財！我當時聽了佛所說的，就發心 願求佛的一切功德。我所發的菩提心，堅固得金剛石一樣。染著生死的煩惱，厭 離世間的二乘心，都不能使他動壞。從此以來，經過的時間也不算不久了，所念 所見所聞所行也不算不多了，但從不曾絲毫離開過最初的志願。從此，我常見佛 菩薩與善知識，常聽到大願、菩薩行、波羅蜜、智慧、地、無盡藏、入無邊世界 、分別無量眾生；常用智慧使眾生們滅煩惱，生善根；常隨順眾生的好樂，為他 們現通說法：這一切，都沒有間斷過。善財！這樣的境界，你要見嗎」？善財說 ：「那太好了，真是求之不得」！不動優婆夷就深入三昧，十方不可說佛剎微塵 數的世界，都震動而改變，成為統一清淨的世界。每一世界中，有百億四天下， [P91] 有百億如來，都光明遍照的為清淨大眾大轉法輪。她又從三昧起來，說：「善財 ！安住、不動，你都見了。我的自行化他，如此而已。像大菩薩們的撈摝眾生， 攪動煩惱海，乾竭愛欲泥，那我簡直是不知所措了！從此向南不遠，有無量國的 知足城，有一位化裝出家外道的善知識，名叫遍行，你可以去參訪他」！善財就 起身告別了。
太陽西下的時候，善財到了知足城。當天晚上，就各處去訪問。問來問去， 結果是知道遍行名字的也沒有，更談不上他的住處了。約莫有半夜了，善財見城 東的善德山上，一片光明，如紅日初出一般。善財非常的歡喜，很有把握的想， 我所訪求的善知識，必定就在山上。等到天明，連忙出城去。上了善德山，果然 ，遍行就在山上平坦的地方經行。他的身相很好，就是梵天王，怕也不及他的威 光呢！善財過去頂禮，照例陳述了一番來意。遍行在一塊山石上坐下來，答道： [P92] 「善財！我在至一切處解脫門中。至一切處，換句話說就是無所不至。這因為我 能普遍的觀察世間，有無作而無所不作的神通力，有無所不知的普門般若。我到 種種地方去，在形貌、行動、見解種種不同的一切趣生中。見一般眾生，有執著 邪見的，有信二乘的，有信大乘的，我就用種種方便門去利益他。或者為他們說 世間的種種技藝；或有說四攝法；或者說波羅蜜；或者稱讚發菩提心，或者稱讚 菩薩行；或者說造惡業的要受地獄等苦果；或者說供佛種善根；或者說如來的功 德，說諸佛的威力，說佛身。善財！知足城中的人民，男女老幼，我都在他們中 間。我用一種方便，化成與他們同樣的形相，然後適應他們的根性而說法。哈！ 我在他們中間，這樣的教化他們，引導他們，可是誰也不知道我是何人，也不知 我從那裡來。但他們都在不知不覺間，受了我的指導而實行佛法了。善財！我不 獨在這知足城，一切世界中，凡是有眾生的地方，我都無所不至的，同樣的祕密 教化他們。世間九十六種外道，各起一種邪見，我也為他們說法，使他們放棄自 己的邪見。然而世間的無識者，卻把我叫做外道了」！善財說：「聖者！你的方 [P93] 便，真是妙不可言！不過，像聖者這樣的能力，似乎儘可以名正言順的教導眾生 ，使眾生在佛教的旗幟下站起來，何必使眾生莫明其妙呢」？遍行外道說：「你 所說的，自然不錯，但各有各的法門，那裡能千篇一律。在佛法不大弘通，或者 外道猖獗，王臣作障，那就非祕密教化不可。並且，打起了佛法招牌，那些反佛 教者，先就預存惡見，再也難以接受。你如果化裝作中立者，就可以加入到他們 裡面去，祕密的領導他們，轉向佛教，很容易做到潛移默化。老實說，佛法注重 實際，寧可無佛教之名，有佛教之實，卻不願見有神化的佛教」！這一席話，說 得善財痛快非常，真是不虛此行了。起來別過遍行，又到南方廣大國去。
善財受了善知識的教導，不顧身命與財產，不歡喜人眾的喧雜，五欲、眷屬 、勢力，只是一心專求佛菩薩的功德，到處去參學。這一次，又到廣大國來。鬻 香長者本來叫青蓮華，因他在城中開一家香舖子，大家就稱他為鬻香長者。善財 [P94] 到了他的香店裡，覺得一切都是香的。長老見了，引他到後進的住宅中。善財說 明了來意，長者說：「我不過有一點關於香的知識，知道香的形態、發生、出現 、調合成就，知道他的清淨、給人的安慰快樂、方便、境界、威力、業用、根本 。你認為有可學的價值，老遠來問我，那我也不妨談一談本行。從製造與用法上 分別，有燒香、塗香、末香三種。燒香是然燒的，塗香是塗在身上的，末香是撒 的。從它的產地來說，就可以分為天香、龍香、人香等種種。善財！我不但是香 商與製香工人，我也是技而進於道的。我自己從俗事去達真理，對眾生也利用種 種的香，說種種法，引導眾生。我說幾種特別的香你聽！先說三種治病香；龍的 瞋性特別大，每每二龍共鬥，結果是兩敗俱傷而息諍了。在龍鬥時，人間產生一 種象藏香。燒起來香雨濛濛，觸到的，一切成為象微和平的黃金色；嗅到的，都 身心快樂，沒有疾病，彼此不再互相侵害，離一切恐怖危害心。因眾生恚病的除 滅，大家都慈心相向，志意清淨。那時，我就給他們說慈悲無瞋害法門，使他們 發菩提心。南印度的摩羅耶山，有一種牛頭栴檀香。假如把栴檀香塗在身上，就 [P95] 是跳入五欲的火坑，貪欲烈火也不能傷害他。大海中有香叫無能勝的，把它塗在 法鼓上，或者法螺上，能發出微妙的覺音。那些無知的敵軍，一聽到就不戰而潰 退了。那時，我就要讚說聽聞正覺的佛法，遠離無明，使他們正觀法相了。再說 三種香，戒香、定香、慧香。阿那婆達多池邊，產一種名為蓮華藏的沈水香。只 要燒一麻子大，香氣就普熏閻浮。聞到香氣的，斷離一切惡業，沒有追悔熱惱的 苦痛，生歡喜心，成就清淨的戒品。雪山上，有阿盧那香。嗅到此香的，能滅煩 惱，厭離有為的欲染。那我就為他們說法，使他們得離垢三昧。羅剎所住的地方 ，出產海藏香。轉輪王把它燒起來，王與他的軍隊，都上騰虛空。那我就為他們 說法，「修空名為不放逸」，使他們成就解空的智慧。還有佛、法、僧三香；忉 利天的善法堂邊，產淨莊嚴香。燒起來，諸天都發心念佛。須夜摩天上，有叫淨 藏香的，燒起來天眾都來聽受正法。兜率陀天有先陀婆香，生在內院補處菩薩的 寶座前。燒起來，香雲中落下許多供養品，供養清淨的聖眾們──佛菩薩。善財 ！善變化天上的奪意香，頗有一種特色，就是然燒起來，會落下一切莊嚴具，把 [P96] 大地莊嚴得清淨而美妙。我見了，就說菩薩的六波羅蜜──因果差別，說菩薩修 行而莊嚴性空的大地。我所知的，就是這些。至於大菩薩們的五分法身香，我還 不能了解，這還需要我們不斷的深入。善財！如入芝蘭之室，日子久了，不覺得 香而身心都香了。你在此許久，熏習的功德如何？我想你難得到這裡來，離此不 遠的南方，樓閣大城有婆羅施船師，他常常遠涉重洋，說不定還有妙香呢！順便 去向他請教，也不負參學一番」！這時，善財的身心，自覺香潔無比，喜樂充滿 。聽了長者的開導，又禮謝告別了。
善財向樓閣城前進。觀察所行的道路，有高有卑；有夷坦的，有危險的；有 淨的，有穢的；有歪曲的，有平直的。要知道它，才能走上高、平、淨、直的大 道，直達目的地。在觀察道路時，想到一切道中的菩薩道，唯有善知識是過來人 ，才能作正確的指導。想到這裡，又不禁善知識難見難遇之感了！不幾天，到了 [P97] 樓閣城。城在西海岸的一個海灣中，是船舶往來必經的重要海口。善財遇見船師 婆羅施在西門外的海岸上。這裡是一片廣場，他正在演說大海法，末了又會歸到 佛功德海的廣大。很多的出口商人與一般民眾，都圍著聽。善財從人叢中擠進去 ，參禮、請教。婆羅施說：「難得你發了菩提心，還能進求菩薩道。善財！我平 時就在此城的海岸路住，專修菩薩的大悲幢行。我看樓閣城的貧窮眾生太多了， 為了這，不問風浪如何險惡，決意修出海的苦行。所得的一切寶物，布施他們， 使他們的所求獲得滿足。次一步，為他們說法，施與法寶，使他們修集福德智慧 的善根，發菩提心。不單發心就算了，要實踐菩薩的悲願，出離生死又不厭生死 。一步步的引導他們，使他們攝受一切眾生海，修一切功德海，見一切佛海，照 了法海，進入一切智智的佛海。我在此地，就是這樣的利益眾生。善男子！關於 航海採寶，我也可以說一點。我所以能為眾生求財寶與法寶，因為我知道汪洋的 生死大海中，產寶的洲島在那裡。我知道一切寶的種類；寶是怎樣產生的；怎樣 去淨治、鑽孔，怎樣加以製作，使它成器有用。我也知寶的境界，寶的光明。善 [P98] 財！我遊行在生死大海中，知道海中的一切龍宮、夜叉宮、部多宮的地方。知道 這三惡處的所在，所以能避免三惡的災難。航行在海道中，知道海水的漩流，淺 深，波濤；知道海程的遠近；水色的好惡不同。我也知道日月星宿運行的度數， 晝夜時刻的延長與短促。除了這寶地，海中的險難，水道與天象而外，更能知船 隻的材料，是鐵是木，是堅固或者脆弱；船上的機器，是否滑動。水有大小，風 有逆順，這一切我都無不明了。可行則行，可止則止。善財！我憑這航海的智慧 ，能利益一切眾生。我用堅固的船隻，把尋求寶物的商人們，從平安的海道中航 行。半路上，為他們說法，使他們歡喜。等到到了寶洲，使他們獲得充足的珍寶 ，然後又把他們帶回來。我從航海以來，這樣的來往海上，從沒有出過險。善財 ！凡是遇見我的，聽我說法的，不但在世海中平安無難，財寶充足；並且不再怖 畏生死海的危難，行悲願的海道，必定要達到一切智海，得無上菩提大智寶。善 財！你不斷參訪，我看倒是一位典型的採寶商人。新下水的波羅蜜多號，今晚就 要開船，你有意去走一趟吧」！善財聽了，同意他的提議，答應著「是」！跟著 [P99] 婆羅施上船，出海去了。
波羅蜜多號一出海口，當晚就開始與風浪相爭。善財初入大海，心裡自不免 有點驚惶。好在在婆羅施的指導下，同舟共濟，到底是平安的過去了。東方發白 ，風浪也平靜了許多，善財這才到船上的三昧園散步。見慧日的光明，照破了長 夜的黑暗；功德池中的解脫華，也被拂拂的晨風吹開了。虛空是無邊，大海是無 邊，求菩薩道的大願，不覺也就擴充一切法界而無礙。大船不斷的前進，忽見右 手方隱隱的有一片陸地，漸漸的近了。聽見婆羅施在向大眾說：「這是歡喜國的 可樂城，大船要停泊一天」。善財去見婆羅施說：「聖者！我也上去看看」！「 好！不過你得準時回來。城東的大莊嚴幢無憂林，是本城的風景區，你順便可以 去走走」。船靠了岸，善財雜在商人們中間走上去。記起婆羅施的話，就一直向 大莊嚴無憂林來。見一帶叢密的無憂林，在濱海的山坡上展開。林子裡建築有茅 [P100] 亭、臺閣，可以坐看海城的景物。這裡的遊人不少，商人，居士，各式的人都有 。見一位中年的長者，在一棵無憂樹下，有許多人圍著他。他莊嚴而和平的，在 理斷人間種種的事務。問起旁人，才知他是無上勝長者，是歡喜國裡著名的法官 。善財看了很久，糾紛一件件的解決。後來似乎是事件理完了，長者開始向大眾 說法，他說：「不要爭訟吧！我慢、我我所、慳吝、嫉妒，財物的積聚，這一切 只有使你們爭訟苦痛。你們要從這一切的壓迫下自拔出來，讓心地清淨的享受和 樂無諍的幸福，這才是無上的勝利。使你們的心地淨信，常見佛，多聞法，修學 菩薩道吧」！善財聽了，心中非常歎服，立刻上前去頂禮說：「聖者！我是善財 ！我是善財！我專求菩薩行而還不知怎樣行。聖者！我到底要怎樣行才是」？長 者說：「善財！你能發心求菩薩行，這是好極了！大菩薩的菩薩道，我可不得而 知，我自己的至一切處菩薩行解脫門，是這樣的：這三千世界中，我不問他是天 上，人間，凡是有眾生所在的村落城邑，我都去。除息他們的諍訟、戰鬥的行為 、忿恨而競求一逞的惡意。那些受冤屈的，我為他們伸理，使他們解除繫縛，出 [P101] 獄而享受自由。我禁斷了殺、盜、邪淫等一切惡業，使他們行一切善。我教他們 修學一切技藝，使他們得到世間的利益。又說王論、軍論等種種論，使他們歡喜 。那些順行外道的，我也有時給他們說些外道的勝智，這樣的漸漸使他們歸入佛 法。善財！我不但在這三千界，一切世界中我都去。為他們演說佛法、菩薩法、 聲聞法、緣覺法；也說明世間五趣的苦樂因果。功德與過患，迷惑受苦與知見無 礙，生死苦與寂滅樂，明白的給他們指出，使他們走上應走的正道。善財！天色 不早，你可以走了」！善財靜聽善知識的開示，受益不淺。禮謝以後，趕回海岸 來上船，只見商人們都已回來，正準備要開船了！
在海國的遊行中，善財到了好多地方，見了許多善知識。法寶的收獲，著實 不少。一天上午，船上忽然鼓噪起來，有人在那裡大聲的埋怨說：「背時！來輸 那（勇猛難當）國做什麼？這不是迦陵迦林（戰時）城嗎？不毛的沙鹵地帶，蠻 [P102] 子世界，除了貧窮與劫掠，還有什麼」？婆羅施來了，制止他們的紛擾說：「不 錯，這是輸那國。真的什麼沒有麼？膽怯呢，不上岸更好」。善財表示願意上去 走一趟，船師婆羅施說：「贊成！那裡沒有善知識！但全船不便等候你一人。我 看，你我就此分了手吧」！善財一想，也好，就拜別了船師，獨個兒上岸去。一 連在城中觀光了幾天，覺得人民溫和、公平、有禮節，地方也不錯；這不免要懷 疑商人們的胡說。繼而想，國名輸那，城名迦陵迦林，應該事出有因。後來有人 告訴他：「從前，此地確是蠻荒。自從聖者到這裡來，民眾都受了感化。聖者的 慈忍智慧，比勇猛更勇猛，比戰時更緊張。他像獅子的嚬呻，那殘暴而愚昧的獸 類，都嚇得慴伏了」！善財合掌讚歎說：「大善知識！到底聖者是誰？他還在此 地嗎」？那人說：「還在。聖者法名叫師子嚬呻比丘尼，現在勝光王布施的日光 園中」。善財向他問明了地點，立刻向日光園來。見園中寶樹蓊鬱，到處是音樂 、光明、香華，泉流、陂池，寶樹下都敷有師子座。這寶座與寶樹，是星球式的 ；一律是中央有一大樹大座，四周有較小的樹座圍繞。善財走遍了王園，見每一 [P103] 大座上，都有師子嚬呻比丘尼坐著，都圍有不同的群眾，因聽眾的不同，所說的 法門也各各差別。為天說天菩薩法，為人說人菩薩法，為二乘說二乘菩薩法。為 種種根性，因勢利導說種種法。結果，他們都不退菩提。善財見了這一切，恭敬 的向師子嚬呻尼敬禮，說：「聖者！我發心求菩薩道，願聖者不棄，為我說法」 ！比丘尼說：「善財！聽我說自己的修行吧！我修證的解脫門，叫成就一切智， 就是般若。在此法門中，能一念中遍知三世一切法；能往一切世界去供養一切佛 。有眾生來我這裡的，我不分別眾生相、語言相、如來相、法相，為他們說般若 。善財！日光園中的眾生及菩薩，都是我所教化的。我教他們最初發心，後來教 他們受持正法，思維修習，達到不退菩提。善財！佛教悲智的日光，普覆一切， 戰勝一切，佛教才是輸那國之王」！
獅子嚬呻比丘尼介紹善財去險難國寶嚴城見婆須密多（世友）女郎。善財想 [P104] ：勇猛國的戰時城，不過如此，險難國當也不致有什麼危險，何況還是寶嚴城呢 ！善財毫不躊躇的向南方來。這一路，都是懸崖、深谷、寒風、冰雪，實在是危 險難行。但這在善財，算得什麼呢！到底是到了寶嚴城了。各處去打聽婆須密多 的住處。十字路口有一位老先生，非常關心的對善財說：「青年！你到底怎麼了 ？訪婆須密多做什麼？他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女呀！我看你智慧明了，心廣如海， 不應在她的身上起貪欲心，不應為女色所引誘。看你英明有為，你何必求她呢」 ！有人在旁邊插嘴說：「老先生！這不是你所知道的」。那人對善財說：「善男 子！世友女郎是智慧的明燈！你能訪求她，可說已得廣大的利益了！我告訴你， 她在本城的北里中住」。善財聽了，歡喜的上門去訪她。行不多路，見她的住宅 ，在一廣大的園林中。種種的嚴飾，表現出高貴的氣概。那時，婆須密多在堂前 的花臺邊，手拿小扇，撲那花叢中的粉蝶。她的相貌，端嚴極了！金黃的膚色， 赫赫有光；紺色的頭髮，眼目；身材適中，也不長，也不短，不肥不瘦的，就是 天人也萬萬不及她。她的聲音微妙、清晰，顯然是能談會說的。她望見了善財， [P105] 善財立刻過去禮拜，合掌說：「聖者！我已發了菩提心，今天特地來參訪，請問 菩薩所行的大道」。她說：「善財！我只知道自己所證得的離欲際解脫門。凡欲 心衝動的眾生，他們就見我。天見我，我是天女！人見我，我是人女；畜生見我 ，我是畜生女。我雖是天女、人女，但在見我者看來，我的形貌光明，總是勝過 了一般的女郎。欲心所纏的眾生們，到我這裡來的，我都為他們說法，使他們離 去貪欲。善財！欲心所纏的眾生，不問他見我的，與我談話的，執我手的，升我 床座而與我共宿的，注目觀我的，見我嚬呻的，見我瞬目的，與我擁抱的，與我 接吻的：總之凡是來親近我的，一切都遠離貪欲，悟入菩薩的無礙解脫門」。善 財讚歎說：「聖者的功德，真是不可思議！不知種什麼善根，修什麼福業，才漸 漸的成功」？婆須密多說：「我記得，從前高行佛進妙門王城的時候，大地都震 動了！光華遍布，有說不盡的祥瑞。那時，我是某長者的妻子，名叫善慧。見了 如來的奇特事，不覺心中有了覺悟。因此，我和我的丈夫，一同去見佛，把一頂 寶冠供養他。當時如來的侍者，就是文殊師利，他為我說法，勸我發菩提心，這 [P106] 就是我的初因了。善財！勇猛與險難，你都平安的經過了。以後，你可以到善度 城去見佛塔。這不但可以參訪鞞瑟胝羅居士，也免得那些近視者造謠誹謗你。善 財！可以去了」！善財答應著，辭別了出來。
善度城隔寶嚴城不遠，遊行一兩天，就到了。善財一心想瞻禮佛塔，所以進 了城，就向鞞瑟胝羅（攝）居士家來。善財見到了居士，先頂禮，然後說明瞻禮 佛塔並請求開示的誠意。居士說：「栴檀佛塔並不大，卻是名貴的寶物，平常我 是不大給人看的。你很難得，一片真誠的遠來，今天例外通融，滿你的願」！說 著，握了善財的手，轉彎抹角，引到一個精緻莊嚴、四周栽著花木的閣子。善財 進閣去一看，見地方很潔淨，中間供一座七、八寸長的栴檀座如來塔，隱約的閃 出金光，塔前陳列了香花等供品。善財繞塔三匝，頂禮下拜。仔細的觀察了很久 ，也參不透他的妙處何在。居士又把善財引到外面，在書齋裡坐下。善財這才請 [P107] 示佛塔的深妙，居士說：「我供養栴檀佛塔很久了。某天，為了拂除塵垢，輕輕 的把佛塔門打開了。塔中供著法身舍利，所以一開塔，我就面見了如來。那時我 得了佛種無盡三昧：一切世界的一切佛，像迦葉佛，拘那含牟尼佛，拘留孫佛， 尸棄佛，毘婆尸佛等一般人所說的過去佛，都見到了。並且見得非常深細：諸佛 從最初發心，種善根，得自在，大願，大行，具足了波羅蜜，才入菩薩地，得清 淨法忍。於是乎伏魔、成正覺，在清淨佛土的大眾圍繞中，放光說法。這一切佛 因佛果，都見得明白。不但是過去佛，彌勒佛等未來佛，盧舍那等現在佛，也親 切的見到。善男子！我自從開塔見佛以後，得了不般涅槃解脫門，不再以為某某 如來已經涅槃，某某如來現在涅槃，某某如來將來涅槃。如來的法身平等，那裡 會有起有滅呢？我知道十方一切如來，從來沒有涅槃，根本不是像聲聞學者說的 。除非是為了化度某一分眾生，現起涅槃的幻相而已」。善財要求再禮佛塔，希 望開塔見佛，居士說：「佛無所不在，何必一定在塔中！我看，此地之南，有補 怛洛迦山，觀自在菩薩在那裡說法。你到那裡去參訪，比開塔見佛更好」。善財 [P108] 久仰觀自在菩薩的大名，聽居士說離此不遠，就欣然告別了。
善財到補怛洛迦山來，第一個印象是山峰的雄健脫俗，到處是滿開小白華的 寶樹，美而且香，使人有一種高潔而和諧的好感。觀自在菩薩在此說法，可說是 名山有主了。善財走到山西的巖谷中，見號稱勇猛丈夫的觀自在菩薩，在一塊大 金剛寶石山說法。聽法的，也各各坐在寶石上。善財合了掌，望著菩薩出神，歡 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好。菩薩見善財來了，喊他說：「善財！你來得好！你發救護 一切的大乘心，勤求佛法，能不違背善知識的教授。你從文殊師利的智慧功德海 誕生，現在是成長了」！善財聽了，上前來頂禮，請問修菩薩行的大道。菩薩說 ：「善財！我成就了大悲行解脫門，自己行，也為眾生說。我住在大悲法門中， 凡如來所住的地方，我都普遍的出現在一切眾生前。這或者是用布施，愛語，利 行，同事去攝化眾生。或是用色身，光明，音聲，威儀，說法，現神通去攝化眾 [P109] 生。或者化現與他同類的身形，與他同住，然後攝化他。善財！我攝化眾生的方 便很多，但一貫目的，在解除一切眾生的苦痛，救護他，使他們免除怖畏。論到 眾生的憂怖，實在太多：險惡的道路，煩熱的悶惱，繫縛，殺害，貧窮，無法生 活，惡名，死亡，見不得大眾，惡趣，黑闇，遷移，恩愛的分別，冤家相會，身 心的逼迫，憂愁，這一切都是眾生所恐怖的。我立願救護他們，不論是心中記念 我，口頭上稱說我，眼睛見我，我總要用方便去安慰他，使他們離恐怖，發無上 菩提心」。
善財聽到這裡，忽覺得大地震動起來。抬頭一看，見東方空中，來了一位菩 薩，身光遍照了一切。他似乎看到了補怛洛迦山，一直向這邊來。觀自在菩薩指 著對善財說：「這位正趣菩薩，你可以過去請問他」！善財接受了指導，立刻向 正趣菩薩禮拜請教。正趣菩薩微笑說：「我是來參加法會的，你怎麼倒請我說法 ？大士在座，叫我有什麼說的！也好，我還是說我的本行。我得了普門速疾行解 脫門。不知道的，以為我是環遊世界的徒步旅行者，或者疑我有飛毛腿。其實， [P110] 我以為成佛也好，度眾生也好，總要講求效率，務必迅速的去實行。不然，終歸 是徒託空言」。善財說：「是極！是極！聖者在那裡學會這個法門？去這裡多少 遠？從發足到這裡，已疾行好久了」！正趣菩薩說：「善財！這難得知道，除了 勇猛無退怯的菩薩，誰也不能了解。我記得，我在東方妙藏世界普勝生佛那裡， 學得這個法門，也就從那裡發足，到現在，已不可說不可說佛剎微塵數劫了。我 在每一剎那中，走了不可說不可說佛剎微塵數步；而每一步，又經過那麼多的世 界。善財！以這樣快的速度，經這麼久的時間，修行菩薩道還在半途呢！凡我所 經歷的世界，我都用微妙的供品去供養佛。我知道每一世界的眾生心，適應他們 的根性好樂，方便去教化他。善財！世界無邊，眾生無數，行菩薩道的菩薩，該 怎樣的迅速實行呀！善財！我只能貢獻你一點快幹實幹的精神，其他我可不曉得 。南方墮羅缽底的大天，學德崇高，正被天神一樣的尊信著。你到他那裡去吧」 ！觀自在菩薩聽了，讚歎正趣菩薩的功德，也同情善財去大天那裡。善財這才辭 別了二位大士，向墮羅缽底去了。 [P111]
正趣菩薩的智慧、功德、精進、不思議的解脫行，善財都專心去探求他，得 到了深入的悟解。漸次遊行，又到了墮羅缽底城。問起大天，眾人都說：「現在 城中的大法堂，為眾生說法」。善財隨即到大法堂來，見了大天，就恭敬行禮， 並請示修菩薩行的關要。大天聽了，把四條長手一伸，捧起四大海的水，低著頭 洗面，再把頭抬起來。這似乎要善財認清他的真面目，免得錯認了。他又把許多 金華，散在善財的身上，說：「善財！菩薩太難得了！是人中的蓮華，是世間的 光明！唯有三業沒有過失的，才有見他形像，聽他辯才的希望。善財！我已成就 了雲網解脫，你看吧」！大天在善財面前，化現了珍寶，珍寶的嚴飾，堆得山一 樣高。又化現了華、鬘、香、樂等娛樂品，也是堆積如山。他指著這些東西對善 財說：「這一切，都是你的。你可以拿這些去供佛，修福；拿去施給眾生，也使 眾生修學布施，漸漸的能施捨一切。善財！我不但教你，也同樣的教一切眾生， [P112] 使他們在三寶與善知識那裡，因了恭敬供養，種下善根，慢慢增長起來發大菩提 心」。善財說：「聖者的方便很好！不過有些眾生，因有了財物，反而作惡，那 又怎麼辦呢」？大天拍拍手說：「你看！我不是還有一雙手嗎！如果眾生因有了 財物，貪著五欲而放逸的，就為他化現不淨穢惡的境界，使他起厭惡心。有些眾 生，因有了財物，生起瞋恚、憍慢心，彼此爭競，就化現可怖的形態，比他們更 瞋恚更好鬥爭，像飲血噉肉的羅剎們。使他們恐怖驚惶，心地自然柔和了。那因 財物而懶惰懈怠的，為他們化現惡王、盜賊、水、火等災難，或者重病。使他們 覺悟財物的虛偽，還不免憂苦。我用這種種方便，折伏他們，使他們止惡行善， 超出障礙的險道，得到無礙。善財！我所知道的雲網解脫，已為你說了。其他， 我不知，你上別處去吧」！善財聽了，讚美他的兩付手段，一樣面目，然後辭別 了大天，又向南方前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