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

妙雲集下編之十『華雨香雲』 [回總目次][讀取下頁] [讀取前頁]


一六 有關建築的因緣

  建築福嚴精舍以來,我主要有過四次的建築──四十二年建福嚴精舍;四十 三年冬精舍的增建;四十九年臺北市的慧日講堂;五十三年冬建的妙雲蘭若。說 到建築,要選擇地點;籌劃經費;即使包工,也要有監工的。這些,在我的回憶 中,覺得有些因緣是難以思議的。

  說到地點,福嚴精舍的籌建是香港,地也置定了,款項也籌得差不多了(移 在台灣的建築費,主要是從香港帶來的)。為了來臺去日本出席世界佛教徒友誼 [P92] 會,一時不能回去,只好移建在臺灣的新竹,這是出乎意外的。而更意外的是: 地也買了,工也包妥了,出境證也發了下來。所以無論是順緣,是逆緣,只能說 是我的因緣在台灣了。

  妙雲蘭若的建築,是想覓地靜修的。台中慈明寺主聖印介紹的北屯那塊地, 非常適宜,準備訂約了,臨時想到水的問題而作罷。在高雄郊區,也看定一塊地 ,準備決定了,聽說大水會淹沒而停止進行。覓地,實在是不容易的!嘉義居士 們自動來信,為我找到一塊山明水秀的好地,要我到嘉義去看。我到嘉義去看, 地在蘭潭旁邊,風景不錯,但附近軍眷多,可能會煩雜些。不知那位提議,蘇祈 財居士有一個果園,大家也就同去看看。果園(隔溪)對面,蘇居士說:「這裡 ,從前岡山玉明老和尚,曾在此靜修;抗戰期間,一位日本禪師也住過」。我向 裡面一望,陰森森的,雜樹縱橫,蔓草叢生,連片板也沒有了。我說:「這裡好 」。偶然的經過,就這樣的決定了。回憶起來,自己也說不出我到底看中了什麼 。我想,也許這塊地有佛緣,與我有緣吧! [P93]

  說到籌集建築經費,有些非常意外,連說出來也許有人會懷疑的,但確乎是 事實。四十三年(四十九歲)冬,福嚴精舍要增建部分房屋。僅有臺幣壹萬元的 積餘,其餘不知向那裡去籌措。我自己畫了一紙平面圖(大樣而已),決定先去 看一個人,並約一個人談談,再來切實進行。一個星期六上午,我從新竹到了台 北市昆明街林慧力(慈航法師為他取的法名是「慈捨」)家。坐下來,他就談起 :「我告訴我的先生,我有兩個師父。胖胖的師父(指慈航法師)福報大,我供 養些穿的喫的就得了。瘦瘦的師父(指我)福報差,在新竹有幾個學生,聽說還 住不下,我想要多少發心。我的先生說:好!樂捐三(或二,記不清了)萬元吧 」!我聽得希奇,從懷中取出那張平面圖說:「今天來正是為了這個呀」!這一 因緣,是不可思議的!慧力與他的先生,關係早已非常疏遠。最近忽而好些,有 時來看看他。數月以後,移住新北投,這因緣怎麼也不可能了!

  下午,到了善導寺。晚上,約見的人來了。我要約見的,是劉亮疇居士。我 沒有見過他,也沒有知道他的家世與現況。去年冬天,印海到精舍來住,帶來劉 [P94] 居士的供養美金壹百元,據印海說:劉居士常來善導寺借藏經,此外也不知道。 當時我寫信謝謝他,將近一年了,也沒有聯絡。我為了增建,忽然想起了他。不 過一向沒有關聯,也不存太大的希望。劉居士與太太──胡毓秀居士同來,我不 會閒話,開門見山的說起為了事實需要,想有所增建。他就說:「隨喜!隨喜」 !指他的太太說:「他也要發心多少」。他問我:「香港有可信託的人嗎」?我 說:「陳靜濤居士是絕對可信的」。他沒有說什麼,只說:「明天晚上再來」。 就這樣的走了。星期日晚上,劉居士夫歸倆又來了。拿出一張──應該是什麼公 司的股息單,兩人都簽了字,交給我,數目大約港幣四、五千元。劉居士又說: 「建築費還不夠,下次再供養一點」。後來,先後又交來臺幣,約值美金壹仟貳 佰元。我的增建工程費,可以說,就在這出來的一天,就這樣的解決了。這是可 以求得的嗎?是我所能想像到的嗎?因緣實在不可思議!

  建築工程的進行,是很麻煩的。我沒有建築經驗,也沒有興趣與精神去監督 工程,那怎麼辦?我竟每次不用自已操心,而且人都去了別處。回憶起來,也覺 [P95] 得希有。福嚴精舍的建築在新竹,工程包妥,出境證也發了下來。我急著去香港 ,一切工程由一同寺玄深的監督而進行。包工包料,工程還算不錯。到四十三年 冬的增建,是購料包工。木材與水泥備妥了,工也包了,我就趕著去菲律賓。建 材的管理與添購,工程的監督,由精舍的住眾──悟一與常覺等負責。等到四月 上旬回來,不但早已竣工,演培等都早已來住定了(精舍以後的增建,是常覺經 手,不能說是我的建築了)。臺北市慧日講堂的創建,我那時正一年一度的要去 菲律賓,這可為難了。現在臺北市議長林挺生先生的令堂,是歸依我的,法名法 觀。講堂的地,也是向林府購買的。由法觀從旁勸發,林[火是]灶老居士──林議長 的尊翁,答應為我負責工程的一切,建材,工人,以及佛龕、經櫥、講桌、水池 、草坪,一起承擔。在我去菲律賓後,對講堂的構造,還代作局部的修正。講堂 是填土三尺,而磨石子沒有少少裂痕,可見工程是很實在的。全部建費,大數捌 拾萬元,我是幾元幾角都結清了的。但一切由[火是]灶老居士負責代辦,也是不可多 得的因緣了!我感謝他,也為佛法的感召而歡喜!講堂後來又有局部的增建,由 [P96] 黃營洲居士代為經營一切。妙雲蘭若在嘉義,我又人在臺北,不可能監督工程。 天龍寺住持心一,發心為我監工,一天去(工地)一次或兩次,也真難為他了! 我經手的建築,都不用自己監工。有人說我福報大,我不承認,我就是沒有福德 ,才多障多災。建築方面,是佛法的感應吧!也許在這點上,過去生中我曾結有 善緣的。

  

一七 好事不如無

  臺北慧日講堂的修建,是我主動的要這樣去做的。我沒有隨順因緣的自然發 展,所以引起了意想不到的、不必要的困擾。這又恰好與當時善導寺(與我斷了 而又似乎未斷)的內部風波相呼應,增加了進行的困難。

  我與老學長道源去泰國,經一個月的共同生活,他有所感的說:「印老!你 原來也是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的」。我說:「是的,你以為我喉嚨會發癢嗎」 ?我沒有口才,缺乏振奮人心的鼓動力,對宗教宣傳來說,我是並不理想的。我 [P97] 的對外宣講,每是適應而帶點不得已的。那為什麼要建立慧日講堂?我當時有一 構想,佛教難道非應付經懺,賣素齋,供祿(蓮)位不可!不如創一講堂,以講 經弘法為目的,看看是否可以維持下去!我從不空言改革,但希望以事實來證明 。而且,對精舍的學眾,也可給以對外宣揚的實習機會。另一重要原因,是福嚴 精舍在新竹,經費是依賴臺北及海外的。海外不可能持久,而臺北方面,福嚴精 舍護法會,還依賴善導寺(住持是演培)而活動。然在我的觀察中,善導寺的問 題,不久就要到來(這在演培、續明他們,也許不會理解,所以他們也不大熱心 於建立慧日講堂)。到那時,與臺北信眾的聯繫,將缺乏適常的地點。所以四十 七年(五十三歲)冬,就與幾位居士談起,要他們先代找一塊三、四百坪的地, 等明年再進行籌建講堂。我就到菲律賓度舊年去了。

  我是四十八年(五十四歲)八月七日(國曆)回台灣的。在菲時,曾接到有 關修建的兩封信。一、精舍住持續明來信:國曆四月四日,姜紹謨居士介紹一位 徐(大使)夫人,來參加般若法會。他願以臺幣拾萬元,在精舍山上建一觀音殿 [P98] 。續明不肯作主,說要問過老法師。二、曾慧泰來信:孫(立人)夫人張清揚居 士,熱心護法,將來建築經費,想請他發心(據說:張清揚居士常去鄰近的黃蘊 德居士(法名慧度)家。談起來,對現在的住處,也有些不滿。對佛教,大有要 護法而無從護起的感慨。慧度與慧泰、慧琦有往來,也就談到了我,張清揚居士 就說了幾句好話。就這樣,他們直覺的以為可護助我修建講堂了)。我立刻回信 :在現階段(立人將軍已退職),孫夫人是絕對不可能的。佛教界的內情,居士 們不完全懂得!被蘇北佛教界推尊為少老的張少齊居士,與張清揚居士結成兒女 親家,張清揚居士也就常住在張府。很早就一切尊重張居士,以張居士的意思為 意思,這怎麼可以直接向孫夫人籌款呢!這兩封信,結果都引起了意外。

  我回到臺北,曾慧泰與周王慧芬(法名法慧)居士,非常熱心。但有些話, 我是不便向他們說的,只是勸他們不要向孫夫人募化。他們竟自以為然,去張清 揚居士處,請他為講堂的建築而發心。沒有幾天,張少齊居士主辦的『覺世』, 發表了消息,說得非常巧妙。大意是:印順老法師有善導寺的大講堂(我離去了 [P99] 善導寺,誰不知道呢),現又在台北籌建講堂。老法師在菲律賓,有僑領供養美 鈔壹萬元;某大使夫人也發心多少,老法師的福報真大!這一消息的反面意義, 是:有了大講堂,為什麼要再建?要建,建築費也足夠了,不用再樂施。張居士 真不愧為蘇北佛教界的元老!演培與隆根見了這一消息,趕著去質問張居士,認 為不應該如此破壞。張說:據馬路新聞(傳說),還不止這數目呢!兩人無可奈 何,氣忿的來見我,我說:「你們去質問,根本就是錯了」!這就是向張清揚居 士募款得來的反應(還有與慧芬有關的無頭信,可以不必說了)。

  所說的徐大使夫人,在危難中曾蒙觀音菩薩的感應,所以要發願建像供養。 徐大使調部服務,見到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姜紹謨,知道姜居士現任中佛會常委, 就把建觀音殿的事,全權拜託,這才介紹到精舍來。我在八月初,約見了徐氏夫 婦與姜居士,我建議要在台北建講堂,如在講堂中供一觀音像,可有更多的人前 來禮敬。當然,一切以姜居士的意思而決定(後送來臺幣五萬元而了結此願)。 徐夫人曾說到:北投佛教文化館向他建議:修一觀音閣,附幾個房間。這裡風景 [P100] 好,可以來度假、避暑,預算約三十萬元。後來,有人說我搶了別人的護法。唉 !來精舍是那麼早,我沒有送禮,沒有登門拜訪,一切出於自願,是我去與人爭 利嗎?這一切,歸根結底,還是出於我籌建講堂的一念,否則就不會有這些不必 要的干擾!其實,這只是小小的不如意因緣,更大的困擾,還在後面呢!唉!真 是好事不如無!

  

一八 實現了多年來的願望

  我到台灣來,有那麼多的障礙,主要的癥結,以住在善導寺為第一。脫離這 是非場,是我經歷了漫天風雨以來的最大願望。四十六年(五十歲),我辭去了 善導寺住持,這應該可以解決了嗎?然李子老竟把演培留了下來,由護法會請演 培任住持,這所以我對於善導寺,斷而又似乎未斷。脫離是非場真不容易!

  演培任住持,請悟一為監院;四十七年底,又邀悟一的好友妙然進善導寺為 監院(二當家)。演培出國了兩次,等到回來,早上已沒有人上殿。演培一個人 [P101] 去敲木魚、禮誦。演培與妙然不和,悟一卻表示在兩人之間。恰好善導寺收回了 部分房屋,悟一大加修理,為了裝置衛生設備,子老與悟一衝突起來。子老一向 以不用錢為原則,實在有點過分!於是子老代表護法會,支持演培來對付監院。 演培想得到護法會的支持而辭卸妙然,而子老有自己的目的,擬訂了幾項辦法, 主要是會計獨立,想將經濟從監院手中要過來。我回國不久,子老將辦法給我看 ,又拿去給護法會的護法看。又回來對我說:「我告訴大家,導師(指我)也看 過了」我當時問他:「導師說什麼」?子老答:「不加可否」。

  還有,我辭退了,子老留演培任住持,演培是沒有經濟觀念的。我為了十八 年來的友誼,不能不對子老說(對演培說,他是不會懂的):「此次從泰國回來 ,發見帳目有了變動。過去有了積餘,將款存出去時,就明白的在帳上支出,存 在什麼地方。而現在帳上,悟一將一切外存都收回了。帳上只是結存台幣多少萬 ,而不明白這些錢存在何處」。我當時說:「現在錢是不會錯的(我交卸時,一 一交清),但這一寫帳方法,你應該知道可能引起什麼問題的」。子老說:「我 [P102] 知道,我會看住他」。子老那時,為了入黨,為了佛教會(整理委員會)……大 家好得很。他是護法會的住寺代表,他到底看住些什麼?等到與悟一鬧翻,要會 計獨立,才把我的話提出來,對臺中慎齋堂主說:「導師也說悟一的經濟有問題 」。話立刻傳入悟一耳中,當然對我不愉快。子老老了!不知「導師說」到底有 多少分量,而只想一再的加以運用。

  會計制度被破壞而建立不起來。四十九年,演培又增請隆根任監院(三位了 ),但也不能有什麼用。到此時,一件事──我一直懷疑的事,終於明白了。隆 根是我任住持時,經悟一建議而邀來臺灣的。四十六年(五十二歲),我請隆根 任副寺,也就是協助監院。隆根並不負責,悟一也沒有說什麼,這現象是離奇的 ,到底為了什麼呢?在善導寺糾紛中,隆根支持演培,內情才傳說出來。原來, 悟一是請隆根來任監院的,隆根也以任監院的名義而離開香港。但到了臺灣,竟 然不是監院,這難怪行動有點不合常情了。在這些上,充分明白了悟一的雄才大 略。他自己是監院,就會不得我(住持)的同意而去香港請監院,他早在為他的 [P103] 未來而布局,當時我雖不明白一切內情,而早就深刻的直覺得不對,但我可以去 向誰說呢!

  善導寺糾紛的本質,事件發展的趨勢,我自以為認識得非常徹底,不存任何 幻想。可是,四十九年(五十五歲)春天,我的忽然一念無明,幾乎脫不了手。 一直鬧得不可開交,總不是辦法呀!我忽然想起,就與悟一等(善導寺全體僧眾 )談起我的構想,一個息除諍執的方案。當時,悟一聽了也覺得滿意,說自己是 有人性的,也就是不會忘記這番好意的。於是由護法會推請證蓮老與我商酌,擬 訂方案。主要為,一、多請幾位長老為導師:住持不能任意辭退監院,要得多數 導師的同意。反之,如多數認為處事不善而應加罷斥,監院也不能賴著不肯走。 這是住持與監院間的制衡作用。二、大家分工合作:我那時在菲島,與性老擬訂 的方案,想引用到善導寺來。監院既有了三位,那就一主事務、一主財務、一主 法務,大家分工合作。想不到方案一經提出,竟引起了一片罵聲。問題是:總攬 事務的,就不能主管經濟;要主管經濟,就不能總攬事務。悟一到底是聰明的, [P104] 大概想通了,這是與自己的權力有礙的。好在有護法陳景陶居士出來,抗論了一 下,我與證老才從糾紛中脫出來。事後回憶起來,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又忽而愚癡 ,這大概就是人性一面,在明知其不可能,而又多少存點僥倖心吧!

  子老只為他的善導寺,決不為別人著想。他要演培來問我,能不能將慧日講 堂的建築費,用來修建善導寺的大講堂(演培那時可能也有這種想法的)?演培 在年底,還邀悟一去精舍,希望能解釋誤會。演培對悟一存有幻想,竟忘了蘇北 長老的話:「演培法師!你不要聽李子老的話,與印老遠離一點,我們擁護你做 青年領袖。否則,蘇北人沒有與你做朋友的」!這要到我的方案被反對,續明的 『佛教時論集』被密告,演培這才漸漸的絕望了。我要去菲律賓時說:「你三年 的任期圓滿,可以辭退了」!

  演培辭退了,由誰來為子老護持善導寺呢?四十九年秋,由護法會禮請閩院 學長默如住持。晉山那一天,監院就當眾叫囂訶斥子老。子老這才住入醫院,盡 其最後的努力。子老擬了以善導寺為中國佛教活動中心的提案,經最高當局核可 [P105] 。然後由中央黨部,內政部等五單位,共同作成行政處分,交由中國佛教會、臺 北市政府執行。好在中國佛教會幫忙,悟一又著實努力一番,方案也就被擱置了 。我從菲律賓回來,子老將情形告訴我,並且說:「我是勝利了。至於能否執行 ,那是政府的事」。有政治經驗的人,到底是不同的。假使是我,那只有承認失 敗了。

  默如又不得不辭退了。五十年夏,由護法會禮請道安法師住持,以尊重二位 監院的確定地位為前提。從此子老也從事實經驗中,知道了悟一的確能幹,是一 位難得的人才。於是放下一切,一切由悟一去處理,也就相安無事,恢復了兩年 前的友善,在善導寺過著寧靜的晚年。道安法師漸漸少來了,不來了,很久很久 ,一直拖到五十六年冬天,才由子老向護法會推介,禮請悟一為住持。糾紛,是 很不容易安定的。遠些說,從我來臺灣,住入善導寺開始。至少,在四十八、四 十九、五十年──二年多的艱苦鬥爭,到此才可以告一結束。我自從離開善導寺 ,與善導寺的內部糾紛,已沒有直接的關係,但多少還要被子老與演培牽涉到。 [P106] 等到演培辭退,我多年來的願望,才真正的實現了!

  子老近來寫了一部『 百年一夢記 』,別的事情,倒還記得清楚,獨對二年 多為善導寺的護法奮鬥,竟沒有說到。子老畢竟老了!老年人是容易忘記近年事 的。如掛在善導寺門口,那塊海潮音月刊社的招牌,也在糾紛中被拿下來而不知 丟到那裡去。而一經和好如初,子老還想請悟一來共同保管海潮音的基金呢!子 老畢竟是老了!

  

一九 內修與外弘

  「內修,還是外弘」?記得演培曾一再問過我,這應該是反應了共住者的意 見。回憶起來,只是慚愧,我是矛盾、困惑於內修外弘而兩不著實。

  到臺灣以前,我依附學團,始終與共住者過著內修的生活,極為輕鬆。到了 臺灣,住進善導寺,為事實所迫,不得已而為信眾們講經說法,可說開始了外弘 的生活。外弘,不是我所長的,而就子老的善導寺來說,不只希望你講經說法, [P107] 主持法會,還希望你能寫反共文章(演培曾寫一個小冊子),寫向匪區的廣播稿 (演培寫了些)。如有佛教的國際活動,你就去代表出席,這也是子老善導寺的 光榮。四十六年(五十二歲)夏天,出席泰國的佛元二千五百年慶典,我一直推 說身體不好。我在新竹,接到子老從台北來信:為了代表出席,星期乂某人要來 ,你決不能說有病。結果,人沒有來,而我已被推派為代表。代表只有二人,甘 珠爾瓦與我,其餘的是觀察員。我到了台北,道安法師說:「你去不去?不去, 得趕快辭呀」!我只苦笑了笑。我無意占去代表的一席,但我說要辭,會怎樣傷 害子老呢!在這些上,我不能滿足子老的要求,我比演培差得多了!

  福嚴精舍於四十二年九月成立,成一獨立學團。子老見我有了負擔,每星期 還要往來,所以計算了一下,每月供養導師三百五十元。直到四十三年底,還只 有唯慈、印海、悟一、常覺──少數人。精舍的生活,除三百五十元外,憑講經 、主持法會(每次三百元),信眾多少供養而維持。那時,我與精舍的經濟是不 分的、我建築了關房,早有離去善導寺的決心。明(四十四)年住眾要增多到十 [P108] 五、六人,真是好事,但生活將怎樣維持!年底,應性願老法師的邀請,去菲律 賓弘法。將回臺灣時,與瑞今法師商量,得到他的支持,願意代為籌措生活費三 年,這是我所應該感謝的!那年六月,演培在善導寺成立了福嚴精舍護法會,善 導寺護法會也每月樂助壹千元(導師的供養三百五十元,從此取消)。從此,福 嚴精舍的經濟獨立。我應該領導內修了吧,但是病了。一直到四十六年(五十二 歲)秋天,才離開善導寺而回到福嚴精舍。

  演培住持善導寺,仁俊在碧山岩,常覺而外,僅續明在精舍掩關(就是四十 四年修的那個關房)。在台灣來共住的,有印海、妙峰、幻生、正宗、通妙,及 幾位年青的,中年出家的(如法融等)。當時成立了「新竹女眾佛學院」,所以 一面自己講(曾講『法華經』等要義,及『楞伽經』);妙峰、印海等也在女眾 院授課,希望能教學相長。四十七年夏天,我又去了菲律賓。回來,就推續明住 持精舍。對內的領導修學,也就由續明負責了。我那時有一想法──還是為了福 嚴精舍,在臺北成立慧日講堂。希望精舍與講堂,能分別的內修外弘,相助相成 [P109] ,可以長久的維持下去。講堂的建築費,半數是從馬尼拉籌來的,這都得力於妙 欽,尤其是廣範熱心推動的功德。現在回憶起來,後人自有後人福,何必想得那 麼遠呢!

  對外弘,善導寺那段時間而外,慧日講堂三年多,也著實講了些經論,聽的 人還不算少。對內修,在臺灣十二年(四十一年秋──五十三年春),我沒有能 盡力,除了病緣、事緣,主要是:從前那樣熱心的與同學共同論究,是有幾位於 佛學有些基礎,能理會我所說的有些什麼特色。在這些上,引起了大家為佛法的 熱心。在臺灣呢,有的年齡大了,有了自己的傾向;有的學力不足,聽了也沒有 什麼反應;有的因為我的障礙多,不敢來共住。這樣;我雖也多少講說,而缺乏 了過去的熱心。

  聖嚴來看我,說:「老法師似乎很孤獨」。「也許是的」。我以「東方淨土 發微」為例,他說:「新義如舊」。是的!說了等於不說。沒有人注意,沒有人 喜悅,也沒有人痛恨(痛恨的,保持在口頭傳說中)。他問我:「掩關遙寄諸方 [P110] 中說;時難感親依,折翮歎羅什,是慨歎演培、仁俊的離去嗎」?我說:「不是 的,那是舉真諦(親依)、羅什,以慨傷為時代與環境所局限罷了」。我想,如 現在而是大陸過去那樣,有幾所重視佛學的佛學院,多有幾位具有為法真誠的青 年,我對佛法也許還有點裨益。雖然現在也有稱歎我的,但我與現代的中國佛教 距離越來越遠了。有的說我是三論宗,有的尊稱我為論師,有的指我是學者,讓 人去稱呼罷!

  學佛法的(男眾)青年,是那樣難得!演培曾有去香港邀約的建議,這在別 人是可以的,但經歷了漫天風雨的我,是要不得的。舊有的幾位,年齡漸漸大了 ,自然也有各人的因緣。妙峰去了美國,正宗去了菲律賓。續明在靈隱寺,有十 幾位年輕的臺籍學生(還有幾位是從軍中退役下來的);三年後,又在精舍成立 福嚴學舍。但在續明的經驗中,似乎福嚴學舍沒有靈隱佛學院時代的理想。其實 ,這不是別的,只是年齡長大,不再是小沙彌那樣單純了!人越來越難得,精舍 的少數人,常覺曾應仁俊同淨蘭若的要求,一再的推介過去,似乎也漸漸的走了 [P111]

  我逐漸的認識自己,認識自己所處的時代與環境。不可思議的因緣,啟發了 我,我在內修與外弘的矛盾中警覺過來,也就從孤獨感中超脫出來。所以說:「 古今事本同,何用心於悒」!五十三年(五十九歲)的初夏,我移住嘉義的妙雲 蘭若,恢復了內修的生活,但那是個人的自修。我偶然也寫一些,又把它印出來 。但沒有想到有沒有人讀,讀了有沒有反應。我沈浸於佛菩薩的正法光明中,寫 一些,正如學生向老師背誦或覆講一樣。在這樣的生活中,我沒有孤獨,充滿了 法喜。

  這樣的內修,對佛教是沒有什麼大裨益的。內修要集體的共修,仁俊曾發表 「辦一個道場,樹百年規模」的理想。我慚愧自己的平凡,福緣不足,又缺少祖 師精神,但熱望有這麼一位,「辦一個道場,樹百年規模」,為佛教開拓未來光 明的前途! [P112]

  

二0 遊化菲律賓與星馬

  我來臺灣以後,曾去過日本、泰、高棉、菲律賓、星加坡、馬來西亞。日本 與泰(及高棉),是去出席佛教國際會議的集體行動。所以說到出國遊化,那只 是菲律賓與星、馬了。

  去菲律賓的因緣,主要是妙欽的關係。四十一年冬,性願老法師就託施性水 等來邀請。到四十三年(四十九歲)底,我才初次到了菲律賓的馬尼拉。那時, 妙欽去錫蘭深造,我是住在華藏寺。正月中,曾在信願寺(七天)、居士林(三 天)說法,聽眾還能始終維持。居士林的施性統、劉梅生居士,邀我去南島弘法 。曾在宿務、三寶顏、古島、納卯說法。在宿務──華僑中學操場的晚上說法( 三天),聽眾最多,這是吳陳慧華居士(一般人稱之為「屋嬸」)的號召。我來 往宿務,就是住在吳府的。慧華是極虔誠的一位善女人,在宿務有良好的聲譽。 南島的一月,正是熱季,多少辛苦了些(回來病就漸漸重起來)。但宿務的說法 [P113] 因緣,有一意外收穫,那就是慧華與梅生共同發起了創辦普賢學校。後來,唯慈 在那邊服務了十多年。

  四十七年(五十三歲)夏天,我又到了馬尼拉,正宗同行。那時,妙欽已經 回菲了。這一次,是為性老講經祝壽而去的。菲律賓的佛教,由性老開化,時間 還不久。僧眾少而又是都從閩南來的,還保有佛教固有的樸質。我那時的印象, 菲島的佛教,是很難得的。信願寺自性老退居以來,由瑞今法師任住持,也好多 年了。那時已向性老辭退,而寺務還在維持。性老在郊區,又另建華藏寺。性老 有二寺合一的構想,合一應該說是好事,但信願寺住持還不曾解決,二寺聯合的 住持,應該更難產吧!就在這樣的情況下,我被推為二寺的聯合上座(住持)。 我不是閩南人,在我的心目中,這裡的佛教,總是要閩南大德合力推動的。我只 能看作機器的潤滑油,偶然一滴,希望能順利的推行下去。從四十八年到五十年 ,我都來菲律賓一趟。弘法是虛名,對寺務──二寺合一的工作,也因人少而僅 有形式。如要說做些什麼,那只有促成能仁學校的成立了。瑞今、善契、如滿、 [P114] 妙欽諸法師,都熱心的想成立一所學校,由信願寺來支持。對於辦學,性老是從 來不反對的。但閩南的法師們,似乎非常的尊敬前輩,沒有性老肯定的一句話, 也就不敢進行而一直延擱下來。我覺得,這是容易的,一切齊全,只缺一滴潤滑 油而已。我以「大眾的決定」為理由,向性老報告,性老也沒有話說,能仁學校 就這樣的開始進行。學校成立以來,信願寺全力支持,由妙欽去親自指導,聽說 已由小學而辦中學了。我應性老的邀請而往來菲島,並不能符合性老的理想。而 對妙欽的良好建議,我也沒有能實行。回憶起來,好似有什麼虧欠似的!

  五十七年(六十三歲)冬天,我去了星、馬。星、馬,我應該早就去了的, 特別是四十七年,星、馬的佛教同人,知道我到了馬尼拉,就聯名來邀我,我也 準備去了,但結果沒有去。因為,一、我早有去星、馬的可能,但有人忠告我: 星洲的政治情況複雜,千萬不要去,以免再引起不必要的困擾。這次,我是決心 不管這些而要去了。但星洲政局,恰在這時候變化,李光耀領導的人民行動黨勝 利了;那時是聯共的,連黨名也加上「人民」字樣。趁這個時候趕著去,自己也 [P115] 覺得有點不合時宜。二、金門砲戰發生了,我身居海外,覺得情況嚴重,我應該 回國與大家共住。其實台灣的人心,非常安定。就這樣,我臨時改變了主意,對 星、馬佛教同人的那番熱心,我非常抱歉,這也許因緣還沒有成熟吧!

  五十七年(六十三歲)冬,演培在星洲成立般若講堂,定期舉行落成開光典 禮,請我去開光。我那時身心漸衰,已失去了遊化的興趣。但演培一次一次的函 請,我一定不去,以過去的友誼來說,似乎不好意思了。去吧!就約常覺也去。

  在星、馬,有的是廈門相識的道友,如廣洽、廣義、常凱、廣週、廣淨、廣 餘……;本道是戒兄;優曇與竺摩是老同學;勝進與明德法師,曾多次通信,而 對我作道義上的鼓勵。般若講堂的演培、隆根,那是不消說了。印實師弟而外, 還有慧圓、慧平等前年(五十五年)來臺灣依我出家的好幾位弟于。我一向是平 淡的,無事不通信的。大家相識而沒有過分親密,也就沒有什麼大障礙。所以星 、馬的遊化,在平和的情況下,到處受到親切的招待。

  這次在星洲,主要為五十八年正月,星洲佛教總會為我安排的,假座維多利 [P116] 亞大會堂的兩天講演,講題是:「佛法是救世之仁」。又在彌陀學校說法。我去 了印實為紀念先師而成立的清念紀念堂,又去了先師舊住的海印寺。曾在般若講 堂,舉行了幾次歸依。陳愛禮女士,也就在這一期間,歸依並受了五戒。這次在 星洲,見到了閩南長老轉岸老和尚,見面時異常的親切。唯一美中不足的,是總 會會長宏船法師,恰在病中療養,沒有能作多多的晤談。

  本道戒兄為我辦好了手續,我就從星洲去馬來西亞,首先到了檳城。這是一 個有名的花園都市,風景優美,我就住在竺摩法師的三慧講堂。在講堂講了一部 『心經』,也曾在菩提中學講演。由此到怡保,晤見了勝進與宗鑑法師。然後上 氣候涼爽的金馬崙;本道老要在這要開建大道場。陪我從金馬崙下來,到馬來西 亞的首都吉隆坡,見到了鏡盦法師。普陀山鶴鳴庵廣通老和尚派下的盛慧,那時 已老病龍鍾(與我是親房同輩),也難得的見到了。然後到馬六甲,會到了對佛 教有能力、有熱心的金明、金星兩法師。又經麻坡,峇株巴轄而回到了星洲。在 怡保、吉隆坡、巴生、馬六甲、麻坡,都有一次或兩次的演講,只可惜我的語言 [P117] 不能暢達。近一個月的時間,經這麼多的地方:訪問、應供、講話、長途汽車旅 行,我的身體竟然維持了下來,我也有點感到意外了!

  在星洲時,廣義法師提議,願意為我發起籌措出版的費用:印實也要舉行法 會,以法會的所得,為我作出版印刷的費用。我覺得,在星洲受到佛教同人太多 的優待,而自己不曾能在此多結法緣。這麼做,會被誤會是為了化緣而來的,所 以我辭謝了。我深感二位對我的好意!

  有人問我:你是浙江人,為什麼從一位福建老和尚出家?我也覺得因緣是微 妙的。現在回憶起來:師父是閩南人,師弟(還有徒弟厚學)也是閩南人。自己 到閩南來求學,也一再在閩院講課。而妙欽、妙解、常覺、廣範、廣儀、正宗, 都是閩南人,而有過較長時間的共住,而我所遊化的,是菲律賓(五次)及星、 馬,也是以閩南大德為主的化區。我雖不會與人有交往的親密,而到底也有了這 麼多的道友。一切是依於因緣,我想,也許我與閩南有過平淡的宿緣吧! [P118]

  

二一 有緣的善女人

  來臺灣二十年,有緣的人不少。有緣,不只是欣喜,而也會苦惱的。佛法說 :「愛生則苦生」;為了愛護,或過分的熱心,……也會引到相反的方向。因緣 ,原來就是有相對性的。善男子當然也不少,而所以要寫幾位有緣的善女人,那 因為在來臺二十年中,留下一些難得回憶的因緣。

  一、慧泰:在我來臺灣不久,住在善導寺。一天傍晚,我忽然走向大殿,看 看流通處(大殿西南角)。一位五十來歲的太太,衣著樸素,行動緩慢的進寺來 。禮了佛,問旁人:香港來的法師,是在這裡嗎?有人就為他介紹,向我頂禮。 看看時間不早,說:「我明天可以來請開示嗎」?我說:「可以」。他就緩慢的 走了。他的面容憔悴,神情憂鬱而極不安寧。我想:世間真是多苦的世間。

  他再來時,說自己姓曾,過去是辦教育的。為了學校,曾請政府依法懲處不 法者。但他的愛女,忽然卒病死了。這是他的罪惡,害死了他的愛女。為了愛念 [P119] 女兒,就悔恨自己的罪惡,在愛而又悔的苦惱中,不能自拔,問我有沒有救度的 方法。我為他略示佛法的因果正理:為維護教育而依法懲處,即使執法者過嚴, 也不能說是你的重大罪惡。死亡的原因很多,但依佛說,決沒有因父母而使兒女 病死的道理。夫妻也好,父母與兒女也好,都是依因緣而聚散的。如因緣盡了, 即使沒有死,也可能成為仇人或路人一樣。經過幾次開示,神情逐漸開朗而安寧 起來。後來歸依了我,法名慧泰。我從不問信徒的家庭狀況,到第二年(四十二 年)初夏,才知道慧泰是立委曾華英。

  慧泰的個性很強。慧泰對我,對精舍,特別是對仁俊,可說愛護備至,一直 到現在。但也許護法的過於熱心,也不免引起些困擾。好幾年前,幼兒有病,使 他非常的困惱。廣欽和尚勸他逃,慧泰問我,我說:「有債當還,逃是逃不了的 」!他終於堅忍的支持下來。最近,情況好轉,應該是業盡障消的時候了!

  二、慧教:這是一位青年就學佛的,勤勞儉樸,多少能為信眾們介紹佛法的 [P120] 善女人。他原是月眉山派下,法名普良,沿俗例也有徒眾。他大概是在基隆歸依 我的,法名慧教。後來移住到臺北,往來也就多了。他有領導信眾,主持道場的 熱心,所以讀了我的「建設在家佛教的方針」,覺得非常好。在慧日講堂的籌備 中,他非常熱心,與慧泰也談得來。福嚴精舍是為法師們建的,慧日講堂是為在 家弟子建的。這與成立講堂的意趣,不完全相合,所以熱心聽法,而多少要不免 失望了!

  三、宏德:五十二年(五十八歲)秋天,蘇慧中居士(也是一位難得的善女 人)陪他來聽經,首先有一條件,只聽經,不歸依。我對慧中說:「講經是為了 大家聽法,好好聽就得了」。每次來聽,都有兒女相陪。來了就聽,聽了就去, 我也沒有與他談話。到了講經圓滿,他才進來坐一下,並問有關靜坐的問題。後 來據慧中說:他家是開毛紡廠的,先生意外的去世了。有事業,兒女還小而丈夫 就去世,這是難免會憂苦增多的!

  五十三年(五十九歲)元旦,他去新竹參加福嚴學舍的畢業禮,請求歸依, 法名為宏德。那年秋天,來嘉義妙雲蘭若。談起有人勸他共建道場,我說:「如 [P121] 奉獻三寶,就要多些人來共同發起。如將來自己也想去住,那就以人少為妙」。 不久,他胰腸炎復發,危急到準備後事了。他說:「那時自知無望,也就沒有憂 怖,一心繫念三寶。忽而心地清涼寧靜,人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等到醒來,病 情迅速消失,連醫生都感到意外」。於是他感到三寶的恩德,人生的無常,急急 的建成了報恩小築。大殿不大而莊嚴,是他與女兒們設計的。報恩小築的建設, 為了報答親恩,也為自己的長齋學佛著想。五十四年(六十歲)春落成,我也住 到報恩小築,他(住在家裡)時常來禮佛。到五十八年(六十四歲)秋天,我回 到妙雲蘭若,已住了三年多了!

  宏德對我的四事供養,過於優厚,使我有點不習慣,但說他也沒有用。他為 我出版了『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』。我要去星、馬,他就自動的 備辦了小佛像、念珠等,讓我拿去結緣。他的承事供養,勝過了對父母的孝思。 他的婆婆、姑母、二姑、二女兒,連初生的長孫,也結緣歸依,全家都叫師父。 我要離開小築,一再勸他請法師供養,他固執的不願意。以不歸依為條件而來, [P122] 而又自動的歸依了,這只能說是有緣了。

  宏德為了事業(先生去世,他就沒有去顧問),為了兒女,經常有些困擾。 也許與性格有關,堅強中略有些忽遽的神情。現在兒女都漸漸長大了,個個聰明 能幹。我想,不要幾年,兒女全都長成而獨立,他應該能更安祥地奉佛了!

  


[回總目次][讀取下頁] [讀取前頁]